第六章 她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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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甄子锋情绪激动,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弹幕说……说:‘岚岚,你可以安息了。’警官,是我害死了她吗?她真的叫岚岚吗?我要怎么办,要负法律责任吗?”
“哇,驭夫有道啊!”方尔佩服秋萌的自信,忍不住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秋萌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说:“来瓜分爷爷的遗产。”
这位中年男子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哈哈”大笑了声,说:“我打得也不少,但也不敢多打。晚上女儿在写作业,老婆要看电视剧呢。打得最多的还数年轻人,有一个叫王勋的小伙子每天晚上八九点都要通电话,我们还笑他,是不是女朋友,他还害羞地说不是。”
刘超一眼就看到了某个偏角落的位置上,单独坐着一个戴着眼镜,脖子上架着耳机,打扮得比较前卫的男生。
事已至此,好人坏人似乎无须再争辩。
现在,她和他是同类。
善良单纯的方尔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人本身就很复杂,拥有多面性。但眼前的秋萌,只有美好。
巩向朋对刘超使了个眼色,随即进入调查状态。两人谨慎地打开车门,悄声下车。随后慢慢移动到货车的车尾,刘超稍微探出身子,看到后视镜上显示出一男人的模样。
“大一的时候?”刘超切着牛排问。
所有军训带来的惊喜结果,出人意料又在预料之中。
但他们和他之间差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多小时王勋能去哪里?就算是游泳逃离,他又能逃多远?
当时车流量很大,几个人准备过马路。哪知,对面忽然发生一阵骚动,甄子锋立马招呼同学和他一起过去。
布陌泽瞧了眼秋萌的态度,虽然不知道方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觉得既能惹秋萌生气又和他有关的事情,那绝对是好事。于是,二话不说,俯身靠近方尔。
“王勋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再杀一个人,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秋萌冷静地说,“剩下的只有等死。”
大学城。
双手还捏着刀叉,但牛排已全部入肚。甄子锋或许是从巩向朋和刘超严肃认真的眼眸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先放松的样子全然不见了。他不清楚警察找他的真正目的,他甚至还猜想是不是来夸他做得好。
“那我们走咯。”宿舍里收拾好东西的施予与舒澄澄同留守在宿舍的方尔和秋萌挥手告别。
关于宋迎全,网友的评论一面倒,他们都认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几乎无人可怜这七十岁的老头,而这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毕竟,无论什么样的杀人的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啊?”老头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吓了一跳。
甄子锋头一抬,忙起立说:“是,您一定是电话联系我的警察吧?”
这一次,她突兀地认为布陌泽的玩笑开得太过于逼真。那双清亮认真的眼睛让人误会太深,以为他深情至此。
这样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林子外。此刻,清冷的月光倾泻,水面波光粼粼。此时,没有风吹过,这里安静得像一幅画,恍若隔世。
女生的电瓶车可以说完好无损,可老头已经捂着腿部倒在地上呻|吟。她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来也巧,小蔡按照巩队的吩咐,比对了大量数据才找到了王勋的个人资料,监控室的某个女警看到后,立马“哎”了声,说她好像看到过这个人。
“哈哈!”布陌泽此刻却突然笑了,笑容灿烂无比。他看着秋萌的眼睛问,“我是不是疯了?”
那么,两年前待在这里的人除了施工人员还有谁?
“别急着走。”巩向朋笑着拦住他,“我和我同事办案,开了半天找不到路了,这里信号也不好。你对这里熟悉吗?”
走了?巩向朋皱眉。他看向刘超,眼神里满是困惑。如果陶岚岚当时就这么走了,那她的号码怎么会刻在宋迎全卧室的墙上?
秋萌轻轻叹气——真希望,这就是个错觉。
“视频里的内容是不是完整,我想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巩向朋稍稍提高了下分贝,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王勋和陶岚岚是何种关系。
秋萌一愣,没料到他叫住她只是为了道一声“晚安”,但她此时却有话告诉他。
队伍里,没人敢反驳,连哀怨的叹气声都不敢有。如果敢闹情绪,兰队绝对会将期限再延长。
大晚上,一个个都为了找王勋汗流浃背。
“走吧。”小蔡拍了下布陌泽的肩膀,将警用手电筒递给他说,“给秋萌一支。”
“哦。”方尔点点头。秋萌去了拥有高技能的社团,倒也符合她的气质。不过,她继续说道,“布陌泽就没什么创意了。你说,为什么要按照小说的套路让一个帅哥加入篮球社呢?”
“如果你去了地狱替我问问一个人,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好。”刘超礼貌性地朝他伸出了手。
秋萌看了她一眼,诚实地说:“胖了。”
这个时候,小蔡突然爆了句粗口,狠狠一脚将刹车踩到底。刺耳的声音恨不得穿破耳膜。
秋萌的眼里全是布陌泽,而布陌泽的双眸里也都是她。面对着他不着边际的提问,她鬼使神差地问:“什么疯了?”
“晚安。”最后,他说。
“喜欢”这个词多么轻巧,即便没有说出口,也令人心动不已。一个月以前,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肯定,甚至还当着布陌泽的面否定过,那时候说出的话随性、坦然。
巩队派出去的那队人还在搜寻,等待的时候还有同事打电话告诉他说,王勋可能已经死了。因为他们在河面上捞到了一个矿泉水瓶,一个捏变形的矿泉水瓶。
“好。”
他不迷信,但不好的预感却让他浑身一颤。
“解散!”
“好的,谢谢你啊。”
方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好像从秋萌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不该有的凄凉。她不由自主地握住秋萌的手,说:“你聪明又勇敢,独立又坚强。帮警察破案这样的事,不是每个警校生都能做到的。这样的你,我们统统都比不上。至少,我很喜欢你。”
“那是因为急转弯!”秋萌极力纠正,努力想要起身。
布陌泽走上前,凝视着秋萌。夜幕下,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好看到他挪不开眼睛,也张不开嘴。
“宋迎全对陶岚岚起过杀心。”秋萌瞳孔放大,情绪激动,“他当时想杀了她。”
小蔡尽职地在一旁拍着照片,却听薄藤叫了声徐凌双,让她把鲁米诺拿过来。
黑卡。秋萌一脸黑线,还真的是吹牛皮不打草稿。不过,没准布陌泽还真的有黑卡呢。
“我爸爸停下来就是告诉我这一带以前荒凉的样子,还和我吹牛呢,说这些房子都是他盖的!”女孩探出头,开着自己爸爸的玩笑。
于是他快速上前,先是判断了下秋萌有无受伤,再问:“你也没找到吗?”
“秋萌。”他忽然轻声叫了下她的名字,声线低沉却温柔无比,“你的腰好细啊。”
“弹、弹幕?”刘超一时不明所以。
秋萌摇摇头,脸上暗淡无光。
秋萌什么都没想,朝着那小树林走去。走着走着,已经远离原先的地方足足四百米远了。
可是,为什么那么强烈的不安此时却被铺天盖地无法言说的“甜蜜”所遮盖。
九点,还赶得上中队点名集合。
“行了,回局里再看吧。”等了两分钟之后,巩向朋妥协。
巩向朋一听,也https://侧身看了看副驾驶的情况,皱着眉头:“女的?”遂站起身,不再躲在车尾,查看了下货车上所载物品之后,松了口气,“走,去问问。”
“哎呀,不要啦!”方尔本来被自己说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回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感动还是哭个不停。她歪着头靠在她的肩上说,“东西不要留给我,看见了会难过。”
可如今,她处在了灰色地带,无法再回答这样的问题。敷衍也好,模棱两可也好,她只能选择沉默。
布陌泽接过手电筒,内心的不安仍旧无比强烈。这地方是他们第三次来了。所谓事不过三,但愿今晚的一切都能圆满。他抬头望向天际,迎着西边的晚霞,淡淡的月亮已经升起。
“怎么了,巩队?”小刘刚吃完药,听到巩向朋叫自己,忙跑了过来。
“没事练腹肌干什么?”秋萌面红耳赤地质问。
女生陡然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并摘下了头盔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她愤怒又无助地捏紧拳头,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
陈年旧案的告破也瞬间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头条,就连群众也在网上对此发表了各自的看法。巩向朋作为案件负责人接受了采访,同时被采访的还有二十二年前负责那起案件的民警何林涛。
“嗯,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们发短信。”方尔叮嘱了一句。
身后空无一人,她打开了手电筒。那个时候,布陌泽将其放到她手里,她竟感受到了他指尖轻碰到她手心时的冰凉触感。
薄藤手上多了个箱子,几个人往田埂走的时候,还经过了另一片住宅区,一直走到了村子边缘才看见那片田埂。
“我是不是参加了假的军训,我的腰怎么还变粗了?”方尔用双手比画了下自己的腰围,低头一看,这么大圈!她颓废地看向秋萌,“你呢,胖了吗?”
这些问题困扰着巩向朋,尽管确定凶手就是王勋,但是他也不能让谜团随着王勋的消失而消失。
“……”方尔先是一愣,随后悠悠地说了句,“布陌泽真厉害。”
副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却始终无人下车。
两个人才关上车门,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小型货车缓缓地停在了蓝色公用电话亭前。
老人的头微微靠后,拉开了自己与手机的距离,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薄藤和徐凌双都表示同意。
“你不喜欢他吗?”方尔最后还是大胆地问了句。
“我可能找到了刻号码的刀了。”除了灰尘,薄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那里的小刀。他戴着手套,拾起了刀,看到刀尖还沾着白墙上的点点粉尘。
面对甄子锋的好意,巩向朋和刘超觉得这个可以有。边吃边聊的氛围会比一本正经地询问要来得有利。
“汤尧说墙上的手机号码是用刀刻的。”薄藤恰好打完了电话,瞬间打断了情景剧的发展。
“叫上秋萌她们一起呗,反正她们也不回家。”崔以则建议道。
突然的一句揭露人性的话,虽然分贝不高,却语气沉重得让人坐立不安。
巩向朋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忙问:“谁告诉你的?”
秋萌看了看时间,转而对他们说:“分头找吧。”
布陌泽一坐下就开门见山:“你之前说来找我爷爷的人很少,是真的没有,还是曾经有过几个?”
“春|药。”布陌泽头也不抬地回答。
车身一抖,秋萌的头瞬间被震得离开了车窗。等她以为自己的脑袋会重重地敲上玻璃时,却撞到了布陌泽的手心。
“布陌泽的黑卡也不要吗?”秋萌随口一问。
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只有巩向朋还在坚持调查王勋的下落。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勋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他和陶岚岚是如何相识,又是何种关系?为什么在陶岚岚死后两年他才出现,而他又是怎么找到宋迎全的?
她说:“这世上只有滥杀无辜的人最该死。”
等了一会儿后,置于光线昏暗下的刀身上竟释放出了蓝紫色荧光。
巩向朋的注意力倒是没在电话亭上,而是戴上墨镜环顾四周。这里基本竣工,绿化带也已经布置完毕。
之后,三人对这辆车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车座下发现的女人头发、后备厢发现的一把带血的小刀,以及刀上的指纹。
第二天,秋萌和布陌泽照常参加了军训。严格的军训让他们投入其中,好像前几天的折腾都不过是一场梦,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了。
小蔡深知这目光为何意,于是主动说:“我先看下这边检查的情况,然后再回去。”
“巩队,我们在监控视频中发现了王勋的踪迹。两个小时前,他出现在了路边的一家小超市,还买了一瓶水。”
“那就开始吧。”薄藤对着他们说,眼睛一扫却不见布陌泽和秋萌。这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就是这种该死的温柔,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沦,心甘情愿地掉进他一言一句不明真假的话语中。
刘超说了几句心灵鸡汤后,和巩向朋离开。最终还是没将陶岚岚的死告知甄子锋。
这个秋萌倒是知道,轻描淡写道:“是别人硬帮他报进篮球社的,他原本是要去……我忘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刘超忍不住看了眼巩向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放。”布陌泽面不改色,反问,“你投怀送抱,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猴子?布陌泽突然沉默了,内心经历片刻挣扎之后,看着崔以则妥协说:“那她还是保持原来样子就好了。”
宋迎全那辆小破车就停在田埂前的路口处。
“你现在大三了,再过一年你将毕业进入社会,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即便看到了也不是真的,更不是事情的全部,甚至,我们看到的往往都是假的。”
“你骑车不看路的啊!你是不是想撞死我?”
“我们现在正往那边赶。”
甄子锋声音急促,带着强烈的不安与慌乱,他说:“我看到了视频上的各种弹幕,弹幕基本上都是两年前留下的。可视频最后却出现了两个小时之前的新评论。”
这还没到家呢,秋萌就把回校的日子交代得一清二楚了。施予和舒澄澄不约而同地甩上门,快速离开。
这片区域的后方是一小片树林,林子真的不大,穿过其间还能看到一条通往大江的河流。据说那儿日后也会纳入城市规划中。
“明白,我现在已经和徐法医他们到这儿了。薄藤说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查一查。”
“你看看这个。”既然如此,布陌泽就只能把照片递过去给他看了。虽然记起来的可能性也很小。
“来找他的人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布陌泽抛出了一个可以做选择的问题。
秋萌无可奈何地瞥了眼方尔,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心莫名其妙地温暖了起来。
“那我们出去吃。”才说完,布陌泽已经拿出手机在搜索高教园区的各种美食了。
“不喜欢黑卡是吗?没关系,那你一定喜欢晚上的我。”
秋萌浅浅一笑,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到暂时的心安。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说过的话可能不会作数,但此刻,她愿意相信。
布陌泽侧过脸偷笑了下,上前一步说:“要挖就趁早,不然就算你以后老了胸部下垂,我也会盯着看个不停。”
与此同时,巩向朋内心又涌上来另一种更为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早已猜到王勋的存在。
方尔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同他耳语几句之后,掩藏不住内心的小激动,狡黠地冲着布陌泽挤挤眼。
而在和小蔡通完电话之后,巩向朋意外地接到了甄子锋同学的电话。不知道是悔意还是内疚,甄子锋在他们走之后重新看了那段自己拍的视频。
徐凌双和薄藤对视一眼,这线索似乎是要将秋萌合理的猜测验证为事实,但还是要全部带回局里做进一步检验。
隐藏于屏幕之后,说出的话才更加要负责任。没有人有那个资格通过不完整的画面、单方的陈述就去定义一个人、一件事的属性。
布陌泽凝视着她,隐约间好像从秋萌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敛起笑容,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到了你穿婚纱的样子。”
“可不是。当年我们在这儿干活的时候,好多人排队在这儿打电话呢。有些兄弟不舍得买手机,就办了张电话卡。没准这些电话亭都要拆掉换新的了。”大哥说起以前的事来,回忆满满。
夜已深,巩向朋对于下一步采取的措施有些举棋不定。王勋水性再好,身体机能已经不允许他支撑那么久。
“这学校食堂整得和外面的高级餐厅一样。”
“一个多小时之前,王勋到了这儿。”小蔡下车后,皱着眉头说,“他想干什么?重返犯罪现场?”
两年前的7月8日,甄子锋和班里的几个男同学通宵上网,一直到当天中午才有了饥饿的感觉,遂走出了网吧。
“老爸真棒!”
一边的徐凌双都有点不好意思,这布陌泽年纪轻轻,说话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啊。至少在“喜欢”这件事上。
近来半个多月没下过雨,土壤干燥,可树根旁的小草上却垂着水珠,摸摸树皮竟也是潮湿一片。
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多,但因为夏季,这天色没有半点进入黑夜的意思。
“陶岚岚生前和这人联系的时间是固定的,每个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小刘补充了一句,跟着巩向朋转圈,四处看。
这时,身后传来布陌泽的声音。方尔和秋萌同时回头,方尔松开钩着秋萌的手,冲她做了个“我先上楼”的手势后,火速离开。
“嘿嘿。”
“哦,对了。”在进入宋迎全房子之前,小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薄藤说,“之前巩队让汤尧过来检查取证,不如我们先打个电话问一问?”
水面的波纹越来越大,无边无际地荡漾开去,遂消失于水中,无影无踪。
“行,谢谢。”巩向朋对他表达了谢意。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开车回局里。互相交换了下线索之后,布陌泽和秋萌大惊失色。
秋萌和布陌泽也相安无事地坐回到位置上,关于之前暧昧到极致的话题没有再继续,只是秋萌脸红得厉害,发烫到好像要烧起来。
“电话联系你的人是刘警官。”巩向朋身子一侧,转而介绍刘超。
广场上,整个警校的师生都在参加星期五下午的降旗仪式。大一新生在结束军训之后,终于有了一套量身定做的新作训服,穿在身上极为合适。
随即调取监控查看,果真发现了王勋的身影。王勋穿着邋遢,头发很短,身形瘦弱。奇怪的是,他离开小店前,还抬头看了眼摄像头的方向。正是这多余的动作引起了女警的注意。
“那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方尔本想继续开个玩笑,视线却撞进了秋萌幽深、淡漠的眼眸中,好像她刚刚说的就是真心话。
老头还在乐呵呢,简直忘我。薄藤问了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说:“那破车就停在田埂里呢,可碍事了。”
日后久远的悲伤被当下的温情浇灭,即使知道“当下”的时光比不上“久远”的未来,也贪婪地想要放肆地享受一番。
因此,宋迎全案子未结,王勋上了通缉令。
那是一个开放性的公用电话亭,蓝色的外观,就设置在道路边上。不过,外观颜色已经有些剥落,和周围的建筑群格格不入。
何林涛比巩向朋激动,虽然不是他亲自将此案破了,但总算能对死者家属做出交代了。在调查过程中,巩向朋总跑来和他讨论案情,让他深切感受到了巩向朋的敬业精神。
“没关系。”秋萌顺口安慰了一句,“那你还能回忆当时她来找宋迎全是为了什么吗?”
“听清楚了!”整个中队的人全体立正,声音洪亮地回答。
“变态!”秋萌难为情地咒骂了一句,拉过方尔,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
“你们……”小蔡回头,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事,但是座位上没有人。于是他视线朝下,看到布陌泽、秋萌都滚到了座椅下,忍不住抱歉地说,“那个,你们应该没事哦。”
徐凌双上前一步,解释:“他们两个在打听宋迎全的事情,或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真的没有恶意。”甄子锋强调,“我的本意是想让社会大众批判碰瓷这种恶劣行为,我附加了事情经过的文字,可是……”
“有事!”两人难得齐心地朝他怒吼。
“讨厌!”
小蔡接到巩向朋电话时,离宋迎全家只剩下不到四百米的距离。挂了电话后,他将巩队在电话里交代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警官,出什么事了吗?”甄子锋见巩向朋没有说话,惶恐不安地问。
巩向朋下车,放眼望去,崭新的红绿灯都孤单得要命。没有车在等待,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风不规矩地刮过这新建的郊区。
“他没有再出来。各个监控里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绝对还在这里。”巩向朋喘着气说。
她明眸清亮,轻轻一笑,说:“我也是。”
玩笑?方尔不太懂,布陌泽对她的“喜欢”尽人皆知,从开学第一天到现在,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在面对她的时候,布陌泽的眼睛里也有星星,那是只为她而存在的。
所以,服从就好了。
就在此刻,不远处扛着一把锄头慢悠悠走过来的干瘦老头冲着布陌泽和秋萌打招呼。
“你看看这些建筑物,等安上玻璃、门,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过不了多久,这地方又会成为新的闹区。”巩向朋甩上车门,边说边同小刘往目标确定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秋萌二话不说,甩起了被他抓着的那只手,想都没想直接甩在了他的肚子上。结果,她的手更疼了。
“随便。”布陌泽随口回答,接着转身往和女生宿舍方向相反的男生宿舍楼走去。
老头“哎呀”了一声,笑说:“这哪儿记得住。天仙下凡我都不一定记得住她的模样。”
巩向朋冲他摆摆手,沉吟片刻之后站起身:“你最开始是恶意还是善意,我们无从判断。但就带来的后果而言,你这绝对不是好事。”
巩向朋拿着刀叉,没有急着吃,而是看着甄子锋问:“你能从头到尾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你能帮我吗?”他问。声音沙哑,干枯绝望。
“你撞到了我,还不道歉!现在我腿断了,你说怎么办?”
但对于恶性案件的告破所有人都怀着极高的热情,即便宋迎全已死,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半点案件发生时的细节。但这热情完全盖过了宋迎全被人杀死的事实。
人群中有人碎碎念,有人附和着。不知道谁是谁,望过去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没有伸手援助,没有掉头就走,而是用冷漠、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女生的下一步举动。
刘超这时顺口接了句:“那排队的人当中是不是大哥你打电话的次数最多?肯定是,女儿、老婆都在家,怪想的吧?”
大哥一听不是来开罚单的,顿时卸下防备,敦厚可亲地说:“那你真的是问对人了。两三年前,这一带我可都是逛了个遍呢。”
“哎呀,赔点钱就算了吧。”
“血迹。”
啊,心动真是件麻烦的事情。秋萌苦笑地将头抵在车窗上,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无法平静。
她回复:“好。”
司机奇怪地摇下车窗,第一眼就看到了警官证,忙说:“这儿不能停车吗?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爸爸,你们好八卦啊。”女儿嫌弃道。
“事情都过去两年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线索?”小刘盯着这个平淡无奇的电话亭,双手叉腰。
秋萌嫌弃地躲开方尔欲对她胳膊乱捏的手,平静无奇地说:“胸部变大了。”
当然,也有个别人除了头发变短之外,几乎一成不变。
没完没了的情景剧让秋萌头都大了,她甚至没忍住瞪了眼正暧昧地笑个不停的老头。
“秋萌你……”布陌泽缓缓地直起身子,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部上。显然,方尔说的内容让他震惊的同时又相当情难自禁。
“速录社。”秋萌答。
大一新生穿的都是黑色的作训服,解散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往宿舍楼移动。
方尔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她还是坚挺地站在他们两个旁边,以不变应万变。
“你好。”巩向朋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出示了警官证。
“有人来找过他是吗?”秋萌一下子振奋起来,忙进行确认。
而后来网上又出现了一段视频,被网友疯狂转发。那是甄子锋对原先那段视频做的声明,对着镜头他将事实真相全部告知于网民。
小蔡按照巩队提供的路线,一直开,却意外地开回到了旧城改造区域。车子无法进入,小蔡只能将车停在道路外面。
他说:“一起出去吃饭。”
“反正我们本来就在地狱。”
扒开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一苍老但声音很有底气的古稀老人对着骑着电瓶车的一女生破口大骂。
碧波荡漾,有人扰乱了这份宁静。
落地窗的窗帘轻轻飘动,月光挤进这细小的窗缝中,慢慢延伸,窥视着她们每个人的梦。
刘超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一张递给无言以对的甄子锋,一张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他说:“你还是将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或许待会儿你心里能好过点。”
崔以则震惊于布陌泽的变脸速度,忍不住吐槽:“秋萌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陷得这么深?”
甄子锋舔了下嘴边的酱汁,尴尬地说:“其实我最初上传视频的时候有文字备注,说明了真实情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转发的人误解了,最后网友的解读完全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
一个月之后。
巩向朋也跟着呵呵笑了几声,立马又问:“那现在这个王勋呢,也娶妻生子了吗?”
“在那儿呢。”巩向朋拍了下刘超,用下巴指了指方向。
甄子锋抬起头,声音减弱:“不知道那老头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一声不吭。女生连头盔都没捡回来,直接骑着电瓶车走了。”
车子突然急速转弯,往相反方向开去。后面的人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即使得到了小蔡的提醒。
“赶紧让人查查发弹幕的人是谁,位置在哪儿?”巩向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焦急地说,“我去看一下监控。”
布陌泽只是单手搂着她,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迫使她不断贴近他的身体。
“报警了都说不清楚,赔点钱赶紧走。”
“你接着调取沿途路线上的监控,有发现打我电话。”
“沿着河流继续找。”最后,巩向朋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他回身,叹了口气,对布陌泽和秋萌说,“你们也辛苦一天了,我让刘超先送你们回去。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我们得快点找到他。”后座的秋萌焦急地催了句开车的小蔡。
“也好。”于是薄藤拿出手机先拨通了汤尧的电话。
秋萌坐在椅子上,查看一天手机里的未读信息以及未接来电。对于方尔的提问,她听得一清二楚。
巩向朋“啧”了一声,说:“算了,先跟我去监控室。”
“方尔,”她平静地说,“人是会变的。”
“赶紧打电话给小蔡,让他先查查全国范围内名叫王勋的人,年纪三十五岁以下。”巩向朋眸子一沉,对刘超说。
“我让承包此项工程的公司把名单发到我邮箱……我看看……巩队,网速有点慢,别着急啊。”刘超打开手机4G,结果只显示了3G,还时不时没有信号。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发声明,也没有任何想要删掉视频的念头。”巩向朋一针见血。
那就是两年前。
“司机是个男的。”
甄子锋觉得这两位警察说的话不像是耸人听闻,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使劲摆摆双手,力求自己的清白。
“我要是觉得她好看,还不被你扒皮抽筋了?”崔以则不满地低吼,“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是长得和猴子一样,你也觉得好看。”
黑暗中,秋萌紧抿着双唇,她听见了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薄藤打开了车的后车厢,灰尘瞬间飘浮起来。里面的东西就像是被时间静止在这里一般,死气沉沉。
“我配不上他。”不料,秋萌却如此回应,“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甄子锋同学?”巩向朋上前打招呼,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秋萌关上衣柜门,淡淡地说:“不担心。”
但一番对话下来,显然不是他猜想的那般。
“我等下给你回电话。”巩向朋急匆匆地挂掉电话,马上喊隔壁办公室的小刘,“刘超!刘超!”
刘超和巩向朋一前一后走进了和对方约定好的食堂内,刘超对这颠覆传统模式的食堂非常感兴趣,但也止步于夸奖。
“视频里我都拍下来了。”甄子锋一开始还是漫不经心,打心里觉得这事时隔两年再惊动警察实在是匪夷所思。
“确实奇怪。既然陶岚岚扬长而去,那号码是怎么留下来的?”薄藤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子稳稳停下。
“要撞就撞我怀里。”他还是玩世不恭,却带着心疼。
“你作训鞋怎么这么脏啊?你踩到水沟里啦?”方尔走在秋萌身侧,低头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鞋子,关心地问。
方尔又往前挪动了下椅子,不可思议地问:“你就不担心吗?万一布陌泽移情别恋了怎么办?万一很多女生没事来找碴怎么办?”
“嗯?”哪知,话音刚落,布陌泽正巧路过。他站在秋萌旁边,掩饰不住地开心道,“难怪我刚刚打了个喷嚏,原来是你在挂念我。”
兰际成在整个中队面前严厉地批评了秋萌和布陌泽不负责任的行为,为了以观后效,对他们进行处分,还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延长至一个半月,这是对全中队人的惩罚,不光是他们一个区队。
老头气急败坏地弓着背站起身,对着那女生的电瓶车就是使劲地踹。这一踹没踹准,刚好踹到了他自己的腿部,老人顿时痛得再度倒在了地上。
秋萌靠近布陌泽,小声地说:“他不会睡着吧?”
“你爸爸很伟大啊,对城市做了大贡献呢。”巩向朋附和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故意奇怪地说,“这些房子看起来都很新,怎么这电话亭这么破破旧旧的,我看那个电话把手都掉漆了。”
一旁的小刘看到之后,立马拨通了辖区派出所责任民警的电话,让他先到网吧查一下两三个小时之前离开的人。
“呃,警官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小蔡低声叫了出来。
正正经经表白这件事,布陌泽应该没有做过吧。但……秋萌低头一笑,也不知道是嘲弄还是其他,只是说:“都是玩笑。”
“小两口今天还穿情侣装呢。”老头上下打量着穿作训服的两人,乐呵呵地问,“怎么又带这么多人来?”
秋萌被布陌泽想象出来的画面吓得双瞳放大,无措地盯着他,一度无法清醒地思考,那三百六十度环绕在耳畔的嗡嗡声更加厉害了。
黑夜中,秋萌睁开双眼。
星星闪亮,却没有一点温度。
“秋萌。”
而经过这一个月的历练,有人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变白了,也有人惊奇地发现自己长个了,更有人在不知不觉中瘦成了一道闪电……
“你们要是去城区,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下个红绿灯左转就行。我正要送我女儿去大学城报到呢。”
布陌泽摁住她的肩膀,说:“他既然敢出现就证明他已经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抓住。所以,你不必着急。”
小蔡神情严肃,仍然不敢苟同秋萌的说法。但事实上,按照巩队他们调查的线索来看,王勋这几年没什么收入,身体一向不好的他早就将药停了。停了续命的药,他苟延残喘只为替陶岚岚讨一个公道。
崔以则一副小心脏遭受严重打击的痛苦模样,翻着白眼对布陌泽求饶:“拜托,你撒狗粮的时候稍微提醒我一下,不然你总这样出其不意,我很容易休克的。”
“也有可能陶岚岚半路又折回来了。”徐凌双边解开安全带边说,感觉这样的解释比较符合常理。
“你!”秋萌只觉得两人的胸膛几乎贴在了一起,脸噌地就变红了。她不断挣扎,这姿势真是太难受了,关键还是布陌泽直勾勾的眼神让她发怵。
两个姑娘沉浸在由不美好的开头引发的黑卡话题的玩笑中,暂时抛却了一些悲观的情绪。这时,秋萌收到了布陌泽的短信。
“哎,宋迎全的孙子孙媳妇?”
“我没撞到你,在你倒下之前,我就刹车了。”女生看起来神情疲惫,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力不从心。
“哦。”刘超也跟着站直身子,才发现货车后面放着的是行李箱,行李箱上还贴满了各种可爱的小贴纸,还有脸盆、晾衣架等各种生活物品。新生报到啊,害得他们紧张地以为嫌疑人故地重游呢。
车开出了大学城,巩向朋拨通了小蔡的电话。让他再去一趟宋迎全家里,看看是不是有漏掉的线索。
“篮球社不好!”方尔拉着椅子坐到了秋萌的身旁,一本正经地说,“打个比赛什么的,太抛头露面了!喜欢他的女生一定会越来越多!”
布陌泽轻握着秋萌的手腕,对巩向朋的决定表示赞同。想必沿着河流找也是不得已,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
薄藤和徐凌双对宋迎全家中找到的线索进行分析验证,在巩向朋积极的调查之下,合力证明宋迎全就是二十二年前制造两起强|奸杀人案的元凶。
“但我们在宋迎全家里没有发现疑似刀具的东西。”小蔡接过话说。
布陌泽冷不丁笑出了声,将秋萌拉近自己:“我不是把黑卡都给你了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陶岚岚之后没少费心思去找宋迎全的住址。可问题是,当时宋迎全刻号码的刀是哪里来的?
这地方原先鸟不拉屎,现在虽然开发了,但还是需要时间完善。刘超对这破手机也很无奈,网络不给力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同巩队回到车上。
最后,他还在视频结尾处附加了一句——“真相往往在你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请不要闭上眼睛去听,也不要捂上耳朵去看。”
“来找他的人确实不多,但你得让我想想。”老头自顾自地仰头冥想,非常投入。
甄子锋的视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录的。人对某件事做出反应需要时间,他掐头去尾的拍摄方式虽然有正当的理由,但这不负责任的视频却给陶岚岚带去了致命的一击。
“真的吗,胖哪儿了,腰还是大腿?”方尔喜出望外,忙对着她的身体仔细观察。
晚上八点,巩向朋和刘超也一路寻找,并与布陌泽和小蔡会合。但搜寻一直无果,之后得知秋萌搜寻方位,便派人前往。
“现在喜欢他的也不少。”秋萌打开衣柜,边说边想周末要穿什么。结果发现,根本没什么新衣服可以穿。
此刻的陌生人就好像是荒野的野兽,有着撕碎一个人的能力。他们并不觉得饥荒,只是本能发动攻击。
薄藤点头:“嗯,我知道。”这时,他看见了他们之外的那个老头,于是上前问,“你知道宋迎全的车停在什么地方吗?”
发现宋迎全尸体以及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王勋的身影,三个人在等待增援的同时以陶岚岚生前居住过的地点为圆点,向四周延伸开去搜寻。
刘超没有告知的真相,到底还是被他知道了。所有存在的事实都会以各种方式被人们所知,好的或者坏的,都逃不了。
“嗯。”巩向朋点头,隔着墨镜看着小刘说,“打电话的时间符合陶岚岚朝九晚五的工作性质。名单呢?”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布陌泽乘胜追击,拿出手机,翻出了陶岚岚的照片。
美好的事物是拿来保护的,而不是深究她美好的原因。
“我不是担心他逃跑。”秋萌说完这句后突然警觉地紧抿双唇,未说出的后半句话就含在嘴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一种可以称之为“邪恶”的念头。
“哎,休息的时候烦闷,找点话聊聊嘛。”被自己的女儿吐槽,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王勋这小伙子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自己生病了还要出来干活,当时我们还总是抢着帮他干活呢。”
“总归是你撞的。”
方尔噌地抬起头,义正词严道:“你当我什么人啊!你的东西我当然不要啦!但是布陌泽的黑卡可以!”
他确信,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好的,我知道了。”这时,小蔡接到了巩向朋的电话。结束对话之后,他瞟了眼后座的秋萌和布陌泽,只说了句,“坐稳了!”
“说,为什么她这么好看?”布陌泽相当执着。
甄子锋可能是第一次同警察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略显拘束。握完手之后,三个人就座。
这会儿,布陌泽和秋萌被老头邀请到了家里做客。老头家外面待客的房间很大,就是光线不足,略显阴暗,倒也凉快。
“总有一天,我丑陋的一面会被他知道。”秋萌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尔,“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
“再看就把你眼珠挖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秋萌不能爆粗口又不能动手,只能闷声警告。
“有啊。”她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并立马将监控视频调出,“喏,这个画面的左上角那个角落就是网吧。只是这个摄像头的范围不包括网吧。”
小蔡尴尬地笑笑,非礼勿视,继续开自己的车。
回校路上,秋萌一直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身侧的布陌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接近又被她身上的落寞感强烈拒绝。她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而那个世界,布陌泽现在还无法靠近。
“哈哈哈,布陌泽你承认吧,你其实就是个肤浅的男人!”崔以则钩过他的脖子,大笑道。
秋萌无心于这种事情,处分也好,惩罚也好,似乎都与她本人没有直接关系。
于是,巩向朋请客,点了三份牛排、三份冰激凌,以及一大瓶冰镇柠檬水。
老头咂巴了下嘴:“啊,那不是老宋刚回来没几天的事情嘛。我去田里干完活回来,看到他门口站着一姑娘,对着门一直在道歉。这老宋明明就在家躺着,也不给姑娘开门。我当时还帮着姑娘一起敲门来着,但老宋死活不开啊,还装作不在家。这姑娘后来没辙,就在门口报了几个数字,应该是手机号码,还报了两遍呢。”
“后来呢?”巩向朋问。
下午四点四十三分左右,小蔡通过电话告诉巩向朋这一令人兴奋的消息。
大哥的热情让刘超和巩向朋都有些感动,挥挥手告别后,这路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众人顶着烈日,步行到了宋迎全家中,这一次外面没有坐着喝茶聊天的老头老太。
之后,巩向朋和刘超也马不停蹄地赶往王勋出现过的地方。
那晚,巩向朋他们还是没能发现王勋的踪影。隔天,还找了人进入河里打捞,仍然一无所获。时间一天一天流逝,王勋是死是活始终没有一个结论。
“好的。”
于是,她说:“哪天我死了,财产都留给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忽而一脸遗憾地说,“他那个病啊,我听他自己说是治不好了,就是靠药物拖着。我有次和他聊天,他就说不会结婚,不想拖累别人。多好的孩子啊。”
“天黑下来也是很快的,不要到最后我们找到的只有他的尸体。”
“没事。”秋萌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
“是!”
“那你也不容易啊。”崔以则愣了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忍得很辛苦吧?”
“那个女的死了?”甄子锋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你别激动,你先告诉我弹幕内容是什么。”巩向朋换了只手接电话,并摁下了录音键。
方尔倒了杯水,爽快地痛饮之后说:“秋萌你加入了哪个社团?”
这时,同宿舍的崔以则从后面追上来,不知道先前发生了啥,直接问布陌泽:“晚上吃什么?”
烈日下尘土飞扬,稍不留神就变得灰头土脸。从大学城出来的巩向朋和刘超辗转到了城市新开发的郊区,这里有他们要调查的东西。
“我说错了吗?”秋萌一脸无辜。
布陌泽也不否认,只是一个劲地痴汉笑。两个大男生就这样慢慢地朝着宿舍楼走去。
“嗯。”布陌泽也擦了把汗,手臂上挂着作训外套,里面黑色的短袖也全部湿透。他正想问秋萌那边怎么样,一抬眼就看到她正往这边走来。
降完国旗之后,很多同学都收拾行李回家了,毕竟一个月没见到爸妈了。这封闭式的军事管理让他们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老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说:“刚刚你们说什么手机号码。我有点印象,但一下子又记不起是什么事来。”
话很多却都是作为一个中队长应该交代的事情。身为一名警校生,就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尊师重教,服从命令,这些都应该是刻在骨子里记牢的事。
“行,我不问了。”方尔见秋萌落寞,急忙撤回了自己的话题,但又多嘴地问了句,“他有和你表白吗?”
语重心长地念叨一遍又一遍,还不是希望他们能成长为一个真正能“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吗?
于是,两个人又风尘仆仆地跑到一楼找到了那个发现重大线索的女警,巩向朋上前就抓着她的胳膊问:“那会儿你查到王勋的位置附近有没有网吧?”
布陌泽很不安,却只对她说了句“小心”。
因为惯性,这次秋萌直接扑进了布陌泽怀里。但是转弯过后,布陌泽还是保持抱住她的姿势,一动不动。
此案一了结,巩向朋就打电话告诉兰际成,让他帮忙告诉秋萌和布陌泽,甚至,还承诺要请他们两个吃饭。
秋萌也朝她们挥挥手说:“后天见。”
布陌泽斜睨他一眼,淡淡地说:“没有。”往前走了几步后,奇怪地问崔以则,“为什么秋萌这么好看?我好像总是看不够?”
假的吧,这一定是错觉。
“太危险了!”小蔡厉声拒绝。
“军训结束后,只要你们没课,区队长就带队到操场,我亲自训你们!顺便提醒你们一句,如果队列会操没拿第一,你们的大学生活就会过得无比惨痛,我保证!”兰队瞪着大眼睛,中气十足地说道,“听清楚没有?”
大哥摇摇头,叹口气道:“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工作完了又到下一个地方去,就和流浪一样。”
方尔见救星来了,轻轻推了一把秋萌,对着布陌泽勾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有悄悄话要说。
“嗯。”甄子锋嚼着牛肉,毫不含糊地说,“当时正好和几个哥们从网吧出来,准备打车回学校,凑巧看见了那一幕。”
秋萌说完,固执地执行了分头行动的方案。望着她独自一人的背影,布陌泽的右眼皮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布陌泽侧着身子望着她们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脖子,自言自语:“我怎么还没到二十二周岁,想结婚了?”
这世上悬而未决的案子很多,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通过某一个巧合顺藤摸瓜,将旧案给解决了。现实往往是他们查了很久,也无法找出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一个悬案或许就让人遗憾终生。
巩向朋晒得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会用这个公用电话,说明当时搭建的临时住所一定离这里不远。
“前座的底座上有女人的头发。”徐凌双说了下自己的发现,随后将鲁米诺拿出来,喷在了他手持的刀身上。
“他们那边没有一个警察是不是不太好?”薄藤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然后看向了小蔡。
“你闭嘴!”秋萌的内心真是慌乱得一塌糊涂,怎么突然之间无论他说什么,她的心都怦然个不停呢?甚至在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刻,她脑子里却全都是布陌泽的声音,嗡嗡作响,似要击溃她紧绷的心弦。
布陌泽一愣,忙抓住秋萌的手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喂——”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方尔忽然觉得秋萌心事重重。明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布陌泽家的状况而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方尔却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她口中的“配不上”。
一束灯光照亮了她接下来要走的路,她没有用多余的时间在林子中辗转徘徊,她知道王勋不在这里。
“好冷清。”小刘从巩向朋的车上下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茫然地说。
“我现在不怕死了。”
之前,军训中一起逃出学校、莫名受伤、独处这么长时间,秋萌是怎么做到心如止水的?
“我没有撞到你!你腿断了也是自找的!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去撞大卡车啊!你不想活,我想活!”
“你放开我。”秋萌语气加重,看着正下方布陌泽的眼睛说。
“女人?”老头忽而拍拍额头说,“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好像是几年前……去年?前年的事情。”
布陌泽一本正经道:“为了让你看到我健康的身材时能更爱我。”
“走。”薄藤招呼上大家,立马向田埂移动。
“稍息!”兰队继续今天的总结。